Appreciating the Zen Master in full 永遠的禪師

原文出處: http://sports.espn.go.com/espn/page2/story?page=simmons/110513&sportCat=nba
原著: Bill Simmons 
譯者: wesdeneo
(wesdeneo 為圓球城市工程局新加入, 久居美加一帶, 謝謝他抽空翻譯這麼長的一篇!)

時間是三月底, 當我跟現今世界上最偉大的籃球教練見面時, 湖人炙手可熱, Phil Jackson也顯得春風得意 – 只有身體狀況除外. 他跌跌撞撞地走進這間位於El Segundo(譯者註: 洛杉磯眾多海濱城市之一)的餐廳大門, 臉上掛著淺淺的微笑, 看起來像是一個剛從麥可貝的電影中僥倖生還的英雄之一. 行動間他的上半身往前傾斜, 像是把頭伸出窗外一樣. 下半身則翹著屁股, 只為了舒緩老舊疼痛的膝蓋. 毫無疑問地, 身理上, 他顯得老態龍鍾.

我們很快握了手, 而Phil在木頭板凳椅上坐了下來. 你可以感覺到他在試圖尋找讓自己最舒服的坐姿. 剛開始, 他坐得很直, 雙手肘輕放在桌上. 沒多久, 他的身體開始向左傾斜, 並且用左手肘支撐身體重量, 像是你在床上看書一樣. 幾分鐘後, 他再度坐直, 並且伸展他那雙著名的猿臂. 很久以前, Jackson因為能夠從福斯轎車的後座用他的雙臂將四扇門都打開而讓某球探留下深刻的印象. 現在, 他得用它們來支撐他的身體.

也就是差不多在這個時候, 我意識到某件事: Phil Jackson下季絕對不會再回NBA執教. 而且或許永遠都不再會.

或許因為本身也經歷過嚴重的背痛, 我總是可以觀察出哪些人身上是否帶著長期的疼痛. 他們總是顯得坐立難安. 別人還在坐著的時候他們會站起來伸展. 他們不停更換坐姿試圖尋找減輕疼痛的平衡點, 而且希望身旁的人不會注意到他們的醜態. Jackson這幾年就是這麼度過的. 曾幾何時, 他是白人版的Dennis Rodman – 長手長腳, 防守專家, 而且似乎永遠都有用不完的體力. Jackson因此贏得尼克球迷的支持, 一直到他球員生涯的第二年經歷了恐怖的一摔. 這一摔嚴重到導致眾多脊椎骨損傷,  讓當時嚇壞的醫生緊急進行了脊椎整合手術. 這個手術在現今醫療系統下鮮少進行, 因為這就像用腦部額葉切除術去治療腦震盪一樣多餘. 手術讓Jackson被迫休養了兩年(1969, 以及尼克歷史上光輝的1970年). Jackson回來球場後又打了十年, 其間用他的膝蓋及臀部支撐著不斷惡化的背部.

一點一滴地, 他的身體漸漸磨損. 那些將他的大骨架縮在窄小經濟艙座位上的時候. 卡位時被對手從後面朝他背部衝撞推擠的時候. 為了搶斷球而不計後果在球場上飛撲的時候. 甚至僅僅只是穿著古老過時的Converse球鞋在古老過時的球場木板上跑跳的時候. 終於, 他的身體提出了離婚證書. 他退休了. 不過在此之前他已經有了枚冠軍戒(尼克1973年二次奪冠時), 出了本書(“Maverick”–他在書中觸及到當時相當敏感如毒品氾用跟種族歧視的話題), 與當時紐約尼克球星以及後來成為美國政壇明星的Bill Bradley結為好友, 留著70年代具有各種代表性的鬍鬚造型, 還有出了這張我個人最喜歡的籃球卡之一(1972 Topps).

三十年後, 同樣的身體再度背叛了Jackson. 他幾年前動了髖關節(臀部)全關節置換手術. 膝蓋沒多久後也得動刀. 我跟他相談了一個半小時後了解到, 一切都是因為他的身體狀況讓他無法繼續撐下去. 無論是擠坐在兩個助理教練當中, 還是跳起來跟裁判咆嘯, 還是站在場邊對著年齡不到他三分之一的年輕球員喊話時, 你都不覺得這是他這個六十好幾又滿身傷痕的人該在做的事. 你忘了其實他還沒那麼老. 這也是為什麼他在記者會上很實際地討論他退休後的生涯. 他想要花更多的時間在他的孫子/女們身上. 他想要帶他的女友去遊山玩水(尤其在他還跑得動的情況之下). 他尤其想要再從事寫作 – 或許再寫一本書 (“The Last Last Season”? 譯者註: Jackson上一本書是2004-05年離開球場一年其間寫的”The Last Season”(上個球季的意思), 描寫03-04年湖人爭冠失利, 球隊大小內鬥不斷的球季. 其中對Kobe有不少批評 – 甚至一度用”不受教”來形容Kobe. 原著在此用兩個Last是語帶雙關指”最後一個上的球季”的意思). 我不覺得Jackson這次只想要休息一年. 聽起來比較像是他想要從此過不一樣的生活

這也是另一個他想要離開湖人的原因. 當我們各自點了食物之後, 我們開始聊到Kendrick Perkins交易的新聞(譯者註: 原著Bill Simmons是徹頭徹尾的波士頓球迷). Jackson為此也很不解, 因為波士頓為此在一個球季中擔上了可能毀掉球隊化學效應的風險. 我個人覺得這項交易讓賽隊失去了獨有的球隊風格: 一個是團隊的韌性, 另一個是教練Doc Rivers提倡的ubuntu(團隊向心力). 少了這些, 波士頓迷失了自我, 失去了”個性”.

Jackson也同意這點. 他也一直很重視球隊的”個性”. 他不了解以波士頓現有的陣容為什麼不是想把握當下而卻去擔心未來的事. 他沒有明說, 不過意思再明顯不過: “當你有機會拼冠軍時,  別去瞎攪和把事情搞砸”. 更何況KG還能撐多久呢? 我提出了我的觀點: 就算KG不再能主導比賽, 他也不會退休. 他會繼續打下去因為他是個籃球機器. 一年365天, 他不是在打籃球, 就是為了打籃球而在訓練自己. 他沒有沒有什麼其他的嗜好或者是跟狐群狗黨鬼混的惡習. 到了夏天的時候他在Malibu跟家人度過, 在沙灘上跑步訓練, 健身房重量訓練, 以及球場上投籃訓練. 就這樣. 年復一年, 日復一日.

我預測KG過了巔峰期後還是會繼續打下去, 或許直到40出頭, 因為他不知道少了籃球的日子會是什麼樣子. 我想Kobe的情況應該也差不多.

“他的確也是差不多,” Jackson說.

於是我們把話題帶到了Kobe身上. 除了身體狀況之外, 他去年幾乎退休的原因最主要就是他不想要執教一個不再是Kobe的Kobe. 別忘了, Kobe去年第一輪季後賽表現不佳, 接下來兩輪才漸入佳境, 然後有驚無險地帶領湖人跟塞爾提克纏鬥七場後才拿下冠軍. 看看這些表現, 想想聯盟的歷史, 再考慮Kobe十幾年來的磨損, 事情真的很難說: 要不Kobe還能夠再維持高檔一年, 要不他應該開始走下坡.  Jackson的腦中直覺告訴他是後者. 他的心則不願相信這點. 所以當他的球員, 湖人球迷, 他的女友開始說服他再回來一年時, 他屈服了. 就再一年吧.

我在這個時候或許該問他一個問題: 為什麼你不會想要執教一個不再是Kobe的Kobe呢?

我自己其實知道答案: 換做是你, 你會想要當這種Kobe的教練嗎? 當Kobe自己依然認為他還在巔峰期, 可是球技已經開始背叛他的時候? 或者是這種Jordan的教練? 或者是換成任何一個自尊心強, 曾是聯盟中數一數二的球員, 可是球技已經離他而去而他還不自覺的球員? Jackson過去二十年都在避免遇到這種情形. 三月底的時候, 看起來Jackson又賭對了: 湖人十六場中贏了十五場而且重拾二連霸的氣勢. Kobe表面上看起來也的確依舊還在巔峰….表面上.

然後我們繼續吃飯. 當時我們誰也都沒料到, 湖人今年總計會贏四場季後賽比賽. 不是四輪. 四場.

翻開聯盟歷史, 每位傳奇教練都有留給令後人懷念的獨特風格. 當我想起Red Auerbach, 我想到他抽著勝利雪茄, 臉上帶著居高臨下自鳴得意的笑容, 看著Bill Russell年復一年帶領波士頓拿下冠軍. 我想到Pat Riley穿著頂級西裝, 梳著油頭, 一付好萊塢風格, 指揮著Magic Johnson跑快攻. 我想到Jerry Sloan帶著挫敗的表情面對輸球, 面對爭議的判決, 面對命運之神的捉弄, 一切的一切. 我想到Gregg Popovich穿得總是像史恩康納萊去上綜藝節目一樣, 叫暫停時被球員圍在中間, 拿著白板解說複雜的戰術, 深知他的球員夠聰明地去執行它.

當我想起Jackson, 兩個畫面閃過眼前: 年輕的Phil跟年老的Phil. 年輕的Phil消瘦, 深髮, 還有搞笑的鬍子造型. 年老的Phil看起來跟年輕的Phil完全不像: 白髮, 打理得當的鬍子, 還有差不多支離破碎的身體. 儘管如此, 兩個Phil有個相同的特質: 冷靜.

這項特質詮釋了Jackson的執教風格. 他從不慌亂. 他思索任何回應. 冷靜地應付任何媒體或球員. 過去二十年對Jackson來說絕不輕鬆. 雖然他身上總是有”任何人有Jordan, Shaq跟Kobe都可以贏十一座冠軍”的標籤. 1992年, 暢銷書”The Jordan Rules”(喬丹法則)幾乎拆散了公牛. 1993年, 他手上最好的球員消失了十八個月. 1997年, Pippen, Jordan跟老闆Jerry Krause整個撕破臉到Jackson請求Krause不要再跟著球隊旅行的地步. 1998年, Rodman誇張的夜夜笙歌到Jackson跟其它球員必須插手阻止. 2001年, Shaq跟Kobe的關係開始惡化. 球隊在三年後因Kobe的性侵案跌到谷底. 2005年,  他的老闆把隊上第二好手拿去換Kwame Brown. 2007年, Kobe整個暑假及球季第一個月都吵著要交易. Jackson必須管理好這一切. 當然他也有失手的時候 – 像是2004年的冠軍戰 – 不過他從來沒有失去冷靜.

關鍵性的時刻在1994年的季後賽, 當Pippen因為Jackson把最後一擊的任務交給Kukoc而拒絕上場的時候. 比賽後Jackson什麼都沒有說. 他讓他的球員們自己去處理這件事. 跳出來的是老將Bill Cartwright. 他邊流淚邊對Pippen吼叫, 不敢相信聯盟中最無私的球員之一竟然會選在球季最關鍵的時候自私地放棄他的隊友.

Jackson等到事情冷靜下來, 衡量前因後果, 下結論這只是個反常的例子, 然後假裝沒事發生過而繼續向前. 換做其他教練很可能會立刻放棄Pippen, 宣稱他不夠格當領導者, 然後逼球隊把Pippen交易出去. Jackson知道Pippen犯錯的原因: 缺乏自信, 受傷的自尊, 和廉價勞工般的低薪所引起的不爽. 當Jordan跑去打棒球時, 所有人 –  包括Jackson在內 – 都拱Pippen當球隊老大, 只不過球隊不願意掏出荷包付給這個球隊基石應有的待遇. 而現在他的教練竟然也不相信讓他當擔任致命一擊的角色? Jackson能夠了解Pippen的心結, 知道這(應該)不會再發生, 然後繼續義無反顧地支持他. 教練其實不僅僅是教戰術, 吼裁判, 和策劃比賽戰略. 教練其實更像是在管理. 管理球隊的人才. 而Jackson在這方面比任何人都出色.

原因就在於他總是可以保持冷靜. 所以這也讓人難以相信Jackson在這個月湖人對小牛系列賽第三戰中竟然會如此失控. Kobe這次救不了他們. 他高高在上的球技突然像Jackson所害怕的一樣離他們而去. Gasol身處低潮而走不出來. Jackson的九人輪替中最後的四個人完全不是小牛的對手. 彷彿是最後的垂死掙扎似的, Jackson開始對場中的球員大吼大叫. 上半場的一次暫停中, 鏡頭帶到Jackson不止一次邊吼邊槌著Gasol的胸膛要他振作點. 這個畫面大概被重播了一百萬次 –  因為這個畫面實在太珍貴罕見. 不過無論他做甚麼都沒用, 湖人還是輸了.

兩天後, 當小牛在第四場把湖人狠狠打爆時, Jackson手下兩個球員基本上放棄了比賽. 先是Odom –  整個系列的表現跟他在自己的真人秀節目中的演技一樣爛 –  決定給Dirk背後一拐子而被踢出場. 幾分鐘後, Bynum像是摔角選手一樣先給Barea來記空中拐子, 然後邊離場邊撕掉他的球衣. 身為一個賽爾提克球迷, 我愛死了每一刻. 看到湖人這樣分崩離析這簡直就像在看籃球A片. 身為一個NBA球迷, 我恨透了這一切. 這不該是Phil Jackson最後的結局 –  先是他自己失去了冷靜, 然後是他領導的球員. 最後這兩場比賽跟他輝煌的教練生涯完全背道而馳.

就像很多其他事情一樣, Jackson其實應該預見了第四場的結果. 他五個小孩中四個徹夜趕來達拉斯, 在第四場比賽前的晚上跟Jackson相聚吃飯 –  仿佛像是他們趕來參加他的活死人喪禮什麼的. 當我聽到這則新聞時, 我想他也應該意識到了. 當你的小孩會馬不停蹄趕來跟你相聚時, 只代表某些事情將要結束了: 你的生命, 你的職業生涯, 你的健康, 你的婚姻等等. 無論是他們意識到有些事不對勁了, 或者是你自己意識到了. 無論如何在這個時刻你會想要跟他們共度. 他們也會想要跟你共度. 我敢打賭當Jackson若干年後想起這場最終的系列賽, 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如何跟家人度過的這場晚餐: 晚餐上的話題, 點了什麼菜, 什麼酒. 他不會記得這四場比賽的過程, 但他會記得這場晚餐.

就像我會永遠記得我跟他的那次午餐. 我們吃完了飯, 坐在戶外的板凳上, 看著路上人們熙來攘往, 討論著籃球. 我們聊到紐約尼克, 曾幾何時他們是如此的風光, 他們的球迷跟麥迪森花園廣場獨特的關係. 當我提出紐約其實才是他最理所當然結束他的教練生涯的所在 –  或許明年休息一年然後在2012-13年, 也是尼克最後一次奪冠的四十周年再光榮重返紐約時, 他笑著搖搖頭拒絕了, “不, 今年球季完了就結束了, 我累了”.

我很想要相信他的說詞, 雖然說重返紐約的結局實在太完美, 太合情合理. 這個星期, 當這個理論在各大媒體版面肆虐時, 我很驚訝他沒有完全公開否認. 或許他認為兩年後他的身體狀況會好轉. 或許在紐約NBA球季會顯得比較輕鬆. 或許麥迪森花園廣場瘋狂的球迷可以帶給他額外的動力. 又或許, 帶領尼克重新擁抱NBA冠軍杯是他的聖杯. 當然, 或許他只是喜歡人們繼續討論他.

我的看法是: 我不認為Jackson會回來. 沒有任何球季可以掩蓋他跟Jordan橫掃NBA的那幾年. 他已經擁有了他的聖杯. 那次相談, 我們聊天的話題三不五時地回到MJ身上. 這其實是我們見面的主要原因: 他在兩次公開訪談中呼應我的書中對Jordan的看法(別再找了, 這個世界上永遠不會再出現另一個Michael Jordan) . 我不得不懷疑, “等等, 禪師竟然有讀我的書?” 後來發現, 原來他只花幾分鐘翻了幾頁, 然後買了它送給Odom當聖誕節禮物. (譯者註: 原著所出版的”The Book of Basketball”, 以幽默詼諧的方式介紹了NBA古今中來的球員球隊歷史等等. 喜歡看原文書的朋友千萬別錯過)

所以說, 當他看到這本700多頁的籃球書時, 第一個去翻的是關於Jordan的那幾頁? 你說呢?

我們聊到了他在芝加哥最後那三年, 當MJ名氣大到只能待在下榻旅館的房間跟賭場之外哪兒也去不成的那些年. 我們聊到MJ在季後賽比賽開打前卻跑去打了36洞高爾夫球, 聊到MJ如何能只睡一個小時卻還依舊在場上生龍活虎. 聊到Jordan跟Pippen他們的球技跟默契, 地獄般的防守, 他們跟LeBron還有Wade的比較, 他們如何喜歡在客場徹底打垮敵人. 我們還聊到Jordan被受爭議的名人堂致詞 –  Jackson笑著說他很喜歡因為”那就是Michael”, 一個為了讓自己變成最偉大的球員而不斷尋找激勵自己動力泉源的球員, 無論這些”泉源”是多小多可笑的理由. 我們聊到Jordan如何將這些特質注入公牛整個球隊, 讓他們不在沙加緬度, 溫哥華, 克里夫蘭等地方輸球. 無論賽程有多艱難, Michael都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 – 這也是讓他變成史上最強的理由之一.

我從來沒有問Jackson去比較Jordan跟Kobe, 因為這個問題早已不攻自破. Jackson多年來盡可能用不去惹惱Kobe的方式去回答這個問題, 像是”永遠不會再有另一個Michael Jordan”之類的. 當然別人對Jackson的評價則是沒有那麼顯而易見. 你沒辦法否認他的時機(先有Jordan, 再來有Shaq跟年輕的Kobe, 再來是Kobe). 如果歷史給了我們什麼教訓, 那就是, NBA教練的好壞僅取決於他手中球員的好壞. 不過這種說法太貶值Jackson. 畢竟十一枚冠軍戒不是那麼簡單得來的.

他從來沒有被完全認同他最厲害的一點: 成功的治住NBA歷史上三個最難相處的超級巨星中的其中兩個(Jordan跟Kobe, 第三個是Wilt Chamberlain). 在公牛時期, Jordan不斷挑戰”團隊”的原則 – 即使是隊友, 他也會選擇讓你難堪而不會給予支持. 他得贏每場比賽, 正規還是練習. 如果Jordan發現他的隊友配不上他, 他會毫不猶豫的毀掉隊友的自信. 在球場上, 無論手風多不順, 他還是只相信自己而不是隊友. Jackson了解到這些, 盡可能地去無存菁, 降低Michael對球隊負面的影響而同時保留住他對球賽狂熱的求勝心.

Jackson最聰明的小絕招是在練習時總是將Jordan跟Pippen放在不同隊. 這樣能保持住兩邊都能維持一定的競爭力而讓練習順利進行, 要不然兩個人同隊的話鐵定讓比賽一面倒, 也失去了訓練的意義. 他最聰明的大絕招是在當Jordan決定去打棒球的時候. 他從沒有懇求Jordan留下來別走. Phil只有提醒Jordan, “在籃球場上, 你是個偉大的藝術家, 而不僅僅只是個球員”.  對Jordan來說, 這強化了兩人的關係而為後來王者的歸來留了一扇門, 因為Jackson讓Jordan了解到他在意的是Jordan在籃球場上的歷史地位, 而不僅只是擔憂自己的飯碗保不保得住. 當人們說”任何人都可以當Michael Jordan的教練”時, 他們錯了.

Kobe則是另一種形式的麻煩. Jackson雖然和他聯手拿五次冠軍, 可是其間也在2004年因為受不了他而短暫離開 (而且寫了本書痛罵Kobe). 直到隔年回來後, 兩人才終於有了某種程度上的妥協. Jackson對待Kobe的態度就像一般家長教育年輕小孩一樣: 你知道年輕人的表現會時好時壞, 而你不能總是只處理壞的一面. 去年冠軍戰第七場, Kobe手風不順卻依然試圖接收比賽. 就像我們看到無數次Jackson的球隊一樣, 他的隊友(尤其是Derek Fisher)適時拉了他一把. Kobe第四節開始做出正確的決定, 湖人也順利拿下冠軍杯.

真的, 這應該才是Phil Jackson完美的結局. 除了金錢考量跟第四度三連霸的誘惑之外, 他就像任何其他太晚退休的人犯的錯一樣: “該死, 我去年就該退休的”. 當你看到對小牛的第四戰, 他無助地坐在場邊, 臉上試圖擠出一抹微笑的時候, 你幾乎可以看到他頭上冒出的思考圈圈:

我待太久了. 我應該早就離開的.

好消息是, 十一年後沒什麼人會記得這場達拉斯的系列賽. 人們只會記得十一枚冠軍戒指跟津津樂道的傳奇. Steve Kerr曾經告訴我, Jackson (還有Popovich)之所以那麼受球員尊敬, 是因為他對待板凳上第十二個人的方式跟他們對待球星的方式不分軒輊. 他花時間在他們身上, 去了解他們, 送他們禮物, 想辦法激勵他們. 他讓他們了解團隊的可貴, 他們對球隊的價值跟貢獻, 並且在他們需要他的時候支持他們. Jackson表面上的教練任務: 畫戰術, 吼裁判, 搞出先發陣容等等, 都只是冰山一角. 多年來他的球員有很多為他賣命的理由, 不過最主要的還是因為他們真心相信Jackson在乎他們. 而事實也的確如此.

現在, 他要退休了. 至少我希望如此. 我到現在還能看見我們互道告別後他一跛一跛離開餐廳的樣子. 我希望他能找個海灘待下來好好休養身體而永遠別再回頭. 我們最偉大的教練打了874場NBA比賽又執教了1977場比賽. 總共2851場比賽. 當你看到他走路樣子的時候, 你會了解到這些比賽在他身上劃下的痕跡, 歷歷在目.